宋轻瓷心下急得不行。
宋广平这是想先斩后奏,直接断她后路了。
她就知道,她在救兵到来之前,说出萧允的身份,宋广平更不可能放过他。
现在,她也只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宋轻瓷伸出双手,挡在床前,怒瞪着几个小厮。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若伤了宋家大少爷,日后我定从重责罚。”
宋广平怒道:“别听她胡说八道,我才是宋家的主子。”
眼见四个小厮已至床边,宋轻瓷取下头上的簪子,对他们乱挥起来。
萧允目光灼灼,看着她纤弱的背影。
她明明比他矮了一个头,还比他小了三岁,一副弱柳扶风之姿,却大义凛然挡在他身前。
他心中既新奇,又悸动。
自小便是他挡在人前,护着别人。
就连他母妃,都柔弱不堪一击,需要年幼的他护着。
头一回被人护着,这感觉还真是不错。
可惜宋轻瓷的力量太弱了,根本挡不住四个强壮的小厮,很快便被他们推搡到一边。
宋轻瓷只觉眼前一黑,接着人便被摔了出去,待她再回神时,人已不在床边。
臂间一片生疼,一只大手紧紧攥着她胳膊。
她一抬头,便对上孟祈年难看的脸色。
“宋轻瓷,你若再执迷不悟,这辈子我都不会要你了。”
说完,又伸出一只手,拗了宋轻瓷纤细的手腕。
宋轻瓷只觉腕上一疼,手中的簪子便落了地。
但她已无暇他顾,转头看向床上的萧允。
他已被四个小厮按住。
他们抓手的抓手,抓腿的抓腿,像是想要将他生扛出去。
宋轻瓷心下万分焦急。
萧允身上有伤。
她救他那日,他身上的衣衫完全被血浸湿。
后来她替他清理伤口,发现了他除了胸前有大大小小的刀伤,背后还有一道致命伤,从背上直贯腰间,深可见骨。
经过小厮一番撕扯,他身上的单衣,已隐隐渗出血迹,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传到她鼻间。
宋轻瓷想冲过去救他,却被孟祈年攥着胳膊,行动艰难。
她挣扎得越狠,孟祈年攥她的手便越紧,脸色便越沉,看向萧允的目光杀意越浓。
电光火石之间,萧允甩开了按着他的小厮,抽出了枕下的刀,从床上一跃而起。
四个小厮瞬间被一刀封喉。
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大量鲜血喷溅到锦被上,白色的锦被瞬间被血染红。
四个小厮捂着断裂的喉咙,咳着血,想要说话,却再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屋内几人都惊呆了。
连宋轻瓷都忘记了挣扎。
待再回过神来时,萧允已然踩着小厮的尸体,飞身下床,将手上的刀架在了宋广平的脖子上。
屋内四人,唯有用他做人质,胜算最大。
萧允将沾血的刀横在宋广平脖间,笑容昳丽,美若谪仙。
“二叔,我爹给我拖梦,说他泉下孤独,想要二叔去陪他。”
他拿起刀在宋广平脖子上拍了拍,又将刀锋压进他的颈肉里。
“二叔,不如,我们一起下去陪他?”
“你陪他下棋喝茶,我陪他练字画画,或者,将你儿子一起带走。”
他瞥了些宋楚枫,唇角轻勾,眼神邪气。
“我爹想外出时,便让他背着。不过他的嘴有些臭,下去之前,得先把他舌头拔了。”
说话间,又将刀锋往里压了压,宋广平脖间已隐隐有血迹渗出。
宋广平已被方才四个小厮的死吓破了胆,现在脖间压着冰凉的刀刃,更是抖如筛糠。
萧允说话间,热气全喷到了他耳边,可他却觉得全身发寒。
萧允实在太冷静了,冷静得像是随时会把他脖子给抹了。
他不敢乱动,身体往后紧贴着萧允,企图离刀锋远一些,破碎的声音颤抖着从喉间溢出。
“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萧允话说得狠,声音却不疾不徐,语气平静得像在说晚膳吃什么。
房内众人都被他的话吓到了。
宋轻瓷也暗暗心惊。
他方才那番动作,那狠厉的手法,那处变不惊的态度,都不似常人。
他定不是寻常的贵公子。
宋楚盈和宋楚枫早被吓破了胆,此刻两人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宋轻瓷自不可能替宋广平求情。
只有孟祈年,抓着宋轻瓷的胳膊,冷冷地看着萧允:“放开宋伯父。”
萧允瞥了他一眼,“呸”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
目光却看向被他抓着的宋轻瓷。
宋轻瓷轻轻朝萧允摇了摇头。
眼下救兵未到,萧允若放了宋广平,必死无疑。
别人不知,她却知道萧允重伤在身,撑不了多久。
方才他能杀了四个小厮,擒住宋广平,只因他们没有防备。
孟祈年脸色微沉:“你若杀了宋伯父,你自己也必死无疑。”
萧允架在宋广平脖子上的刀,又往里压了压,甚至还左右动了动。
宋广平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宋楚枫和宋楚盈也赶紧求情:“别,别,别杀我爹。”
若是宋广平死了,他俩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萧允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凉凉地说道。
“求我做什么,谁激我,你们便去求谁吧。”
他看了眼孟祈年,勾了勾唇。
“不过我若是杀了二叔,宋家的财产,便能全归孟府所有了。”
“就像我爹死了,大房的财产,便都落入了二叔手中。”
孟祈年脸色瞬时铁青:“你胡说……”
宋楚枫也说道:“你少胡说,二房还有我这个男丁,便是我爹死了,宋家财产也不会落入孟府。”
萧允拍了拍宋广平的脸,笑着回道。
“宋家大房不也还有我这个男丁,现在,你们不就在干杀我之事?”
宋广平脸色一阵青白。
孟父是余州知州,愿与宋家商户之女联姻,确是看中了宋家的财产。
萧允说的话,还真不无道理。
宋楚枫无言以对,看孟祈年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只有宋楚盈,仍执著地为孟祈年说话。
“祈年哥哥不是这样的人。”
萧允嗤笑一声:“他若不是这样的人,轮得到你当他正妻?”
“你才不如我姐姐,貌更逊色她几分,品性更是一言难尽,若没了二叔照应,你这资质,去青楼当妓女都只能卖皮肉。”
不得不说,萧允这张嘴也是厉害。
三两句便挑拨了宋家与孟家的关系,又成功将宋楚盈气白了脸。
但宋轻瓷知道,萧允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他脸色苍白得厉害,那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正这时,一道威严的男音在门口响起。
“大胆,谁敢在本官面前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