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炕头,看着眼前这只黄皮子。它蹲在供桌上,两只前爪抱着一颗花生,小眼睛滴溜溜地转。
"小翠啊,"它开口说话了,声音尖细,"你姥姥走了,这堂口得有人接着。"
我咽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活了二十三年,头一回见着会说话的黄皮子。它身上的毛油光水滑,尾巴尖儿还一抖一抖的。
"我...我不行吧?"我往后缩了缩,"我连香都不会上。"
黄皮子把花生塞进嘴里,咔吧咔吧嚼着:"你姥姥临走前点了你的名,说你命里带仙缘。"它跳下供桌,绕着我的脚边转圈,"再说了,你打小就能看见我们,是不是?"
我浑身一激灵。确实,从记事起,我就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有时侯是墙角的黑影,有时侯是树梢上的白影。姥姥总说我是"天眼没关",可我宁愿自已是个普通人。
"可是..."我还想推辞,黄皮子突然竖起尾巴,浑身炸毛。
"来了!"它尖叫一声,"快,上香!"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窗户,我看见一个黑影从墙头翻进来,落地时轻得像片叶子。
黄皮子已经窜到了我肩膀上:"是个过路的,要借道。你快上香,请老仙家来镇场子!"
我手忙脚乱地去抓香,可越是着急越点不着火。院子里那个黑影已经朝堂屋走来,我能听见它拖沓的脚步声。
"快点!"黄皮子在我耳边尖叫,"它要进来了!"
终于,香点着了。我哆哆嗦嗦地插进香炉,嘴里念叨着姥姥教过的请神词。香烟袅袅升起,我忽然感觉后脖颈一阵发凉。
"小翠,莫怕。"
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我浑身一震,感觉一股暖流从脚底涌上来。再看自已的手,竟然在发光。
那个黑影已经推开了堂屋的门。借着月光,我看清了它的样子——那是个穿着寿衣的老太太,脸白得像纸,眼睛是两个黑洞。
"这位老姐姐,"我听见自已开口说话,声音却不是我自已的,"大半夜的,来我堂口有何贵干啊?"
老太太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黑牙:"借个道,去西山。"
"西山是去不得了,"我——或者说附在我身上的仙家——说道,"那边正在修路,惊动了地下的东西。你从东边走,过了河就安全了。"
老太太歪着头想了想,点点头:"多谢指点。"说完,转身飘出了院子。
我长出一口气,感觉那股暖流渐渐退去。黄皮子从我肩膀上跳下来,记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老仙家说你是个好苗子。"
我瘫坐在炕上,浑身发软:"刚才那是..."
"是个迷路的鬼魂,"黄皮子说,"你帮她指了路,这是积德的事。"它跳到供桌上,又开始扒拉花生,"以后这种事多着呢,你得习惯。"
我看着供桌上姥姥的遗像,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非要我接这个堂口。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太多常人看不见的东西需要帮助。
"那...我该怎么让?"我问黄皮子。
它停下扒拉花生的动作,小眼睛闪着光:"先学会上香,然后...嘿嘿,有你学的。"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三支香。这一次,我的手不再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