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2章
2
3
我曾无数次怀疑。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爸爸妈妈姐姐才都不喜欢我。
我甚至疯魔到模仿季泽铭说话的口头禅、微笑的弧度。
只为了多获得一点喜欢。
只不过最后还是要艰难地承认。
没用的。
无论我做什么。
在爸妈眼里,我就是嫉妒、小心眼、自私矫情、又坏又蠢。
而季泽铭则是所有人心中暖男。
哪怕,他曾带外校的小混混将我围堵在巷子深处辱骂。
故意在体育课撕烂我的试卷、给我的书桌里放几盒香烟污蔑我。
这些我都尝试告诉过爸妈哥哥。
可换来的,是他们更多的偏见厌恶。
最近一次争吵,是季泽铭偷了我的设计稿参加比赛,获得全国一等奖。
我怒极质问他。
他委屈地红了眼。
「哥哥我害怕,你先松开我,我把奖让给你就行了。」
我怒火中烧,大骂他小偷。
妈妈却扬手给了我一巴掌：
「闭嘴！无能又嫉妒心强的坏东西,我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儿子」
我不敢相信地捂着脸。
这几年,虽然他们偏袒季泽铭,对我漠不关心。
可也没有季泽铭亲自对我动手过。
我错愕地直视妈妈。
想要一个解释。
一个回神过来后的忏悔。
可僵持几秒。
我什么也没有等到。
「妈,既然你这么喜欢你的养子,那你就当从来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我跑出家门,没再回来。
正是暑假,我却无家可归。
白天兼职赚生活费和学费,晚上睡公园。
直到今天。
本以为,一切还有转机,他们只是被季泽铭高超的演技蒙蔽了双眼。
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是我太傻了。
见我不说话,季泽铭笑得更猖狂了：
「怎么,被打一顿学乖了呀,都不骂回来我了。」
我对着镜子查看伤口,看也不看他：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的东西,那就都让给你好了。」
大概我的反应太平淡了。
没让祝季泽铭受到她预期的爽感。
他的笑意忽然没了。
脸色转而阴沉。
「季泽霖,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些都是我凭自己得到的,你就是不被任何人喜欢,哪怕对方是你的亲爹亲妈亲姐姐！」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淡淡看着她：
「对啊,你开心吗」
「没事其他了,就滚出我的房间吧。」
4
姐姐带季泽铭走后没多久。
又有人推门。
我深呼吸：「有完没完」
一回头,却看到妈妈略带诧异的眼神。
她半张的嘴僵住。
手里还拿着碘伏和酒精。
我一瞬间闪过一丝内疚。
哪怕我们曾经那么不开心。
我依然不想在走之前对她恶语相向。
毕竟,她曾经真的爱我如生命。
「对不起,妈,我认错了人。」
我垂头,闷声道歉。
可下一秒,温凉的棉签落在我额头。
她自然而然地帮我消毒。
就像这时间无数对平凡又温情的母子。
原本了冷硬的心忽然好像又有了点温度。
鼻子瞬间一酸。
在我小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的。
那时,爸妈还爱我,姐姐也疼我
我调皮捣蛋,上树挖泥,常把自己搞出来些小伤口。
妈妈总是一边训斥,一边心疼的帮我处理消毒。
那时,我觉得只有有妈妈在,我什么也不害怕。
在别人吐槽着自己爸妈有多烦人时。
我幸福得不像话。
我以为,我们一家人会一直这样开心幸福的陪玩彼此到老。
直到爸爸的好兄弟夫妻去世,我家收养了季泽铭。
一切开始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小屿......」
妈妈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
我抬头看她,她揉揉我的头。
「委屈了呀,我一会就去骂你姐。」
我缓缓开口：
「妈,你是真的后悔生了我这个儿子吗」
我怀揣着最后一丝期待。
只要她否认,我出国前就还会对这个家抱有一分留恋。
妈妈神色一滞,语气硬了一些。
「说什么你这孩子,妈妈曾经为了救你,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忘了吗」
我没忘。
默默地点点头。
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
妈妈还是在乎我的。
「妈妈,我下周......」
可下一秒,我的声音被打断。
妈妈拉住我的手,轻轻拍了拍。
「小屿,有个事情妈妈想和你商量一下。
「反正你现在也从家里搬出去了,上学期间也不怎么回来,不如你把这个房间收拾出来给小风当画室吧。」
我呼吸一滞。
刚刚被消毒时泛起的片刻感动,像一个笑话。
我轻声问：「那我以后回来了呢」
妈妈微微蹙眉,似是对我的追问已经不耐烦了。
「你回来一两天就住书房就行,反正你在家里也跟个客人似的。」
明明听过那么多句剜心的话,此刻心还是忍不住丝丝泛痛。
想到自己刚才燃起的希望。
简直可笑。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无意识的响起。
「好的妈妈。」
我微笑看她：
「还有什么其他季泽铭想要吗,我都可以让给他。」
「只要他开心了,你以后也能一直开心就好。」
她原本张开嘴巴准备再次劝我的话瞬间哽住。
眼神闪过一次诧异：「小屿,你同意了」
以前,季泽铭借他们的嘴来抢我的东西时。
我总是强硬拒绝,大吵大闹。
可这次,我懒得再争了。
反正结果也不会变了。
反正我也要走了。
见我认真点点头,妈妈眼中的疑惑变成一丝欣慰的笑意。
她目光移向桌子上的购物袋。
里面,是我原本给她准备的离别礼物。
一个苹果手表。
用来帮她检测身体健康的。
是我兼职和参加比赛赚来的钱买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主动把袋子递过去。
「妈妈,给你。」
她眼中笑意更盛,语气也带了惊喜。
「小屿,你真是长大了,看来被赶出家门的这段时间你受了苦,得到了教训,终于学会大度了。」
我心中苦笑。
一个还在读大学的孩子,被父母赶出家门无处可去,不闻不问。
被自己亲姐姐打到额头冒血,无人在意。
反而,她在为此而庆幸。
我瞬间觉得真的没意思了。
我按按太阳穴,强笑
「妈我困了,想早点睡觉。」
妈妈立刻笑着站起来：
「那妈妈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熄灭房间的灯。
躺在床上。
平静地调整呼吸。
快结束了,季泽铭。
离开这里后。
这些就都与你无关了。
5
第二天一醒来,就听到客厅里很热闹。
我揉着睡眼出门。
我出现刹那,外面的谈笑声瞬间止住。
孟安安神色不自然地看向我,尴尬地打招呼：
「之屿,你醒了啊。」
我点点头,朝厨房走去接水。
这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青梅。
在爸妈哥哥都偏向季泽铭时,坚定地站在我这边。
她曾和我一样,对季泽铭同仇敌忾。
可从哪天起呢,她也成了季泽铭的追随者了呢
甚至,在看到季泽铭在学校带头孤立污蔑我时。
她悄然转身离开。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你,喜欢小风呢小屿哥哥,人得学会自我反思。」
记忆拉回。
我喝完水,不想靠近他们,径直朝房间走去。
可季泽铭却故意拦住我。
「哥,安安姐姐刚刚给我带来一个超级好的消息！」
他张开双臂,笑得阳光灿烂。
手腕上的手表也在日光下闪光。
我忍不住伸手,去摸手表。
他眼眸精亮：
「好看吗,本来是妈妈的,见我也喜欢,妈妈就送我了。」
原来妈妈昨天从我那要走手表,是为了给季泽铭啊。
妈妈神色有一丝慌乱：
「小屿,你别多想......」
可我只是摇头轻笑：
「都是一家人,谁带都一样的。」
妈妈脸上的讪笑僵住。
半晌,她缓缓接话：
「对啊,小屿真是......越来越大方了。」
季泽铭闻言,笑着拉着我朝沙发走去。
「哥,你还不知道安安姐姐的好消息是什么呢。」
他朝孟安安帅气的挑眉：
「安安姐姐,不然你告诉我哥吧。」
6
孟安安眼神闪躲：
「这不是暑假过半了吗,我想着开学前出国玩一圈,但是我爸妈担心我一个人出去不安全,所以希望小风和我一起去。」
她说完,手攥紧衣服下摆。
不敢抬头看我。
妈妈笑着搭话：
「我这就去给你拿小风证件。」
路过我时,她拉我的手：
「小屿和我一起去吧。」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又会大闹一场。
几个月前,我生日那天,孟安安答应陪我过生日。
自从季泽铭来了,没人再记得给我过生日。
每年生日,都是孟安安一个人陪我点蜡烛吃蛋糕。
可这次,我从白天等到黑夜。也没有等到她。
手里给她准备的珍珠项链被扯断。
珠子在地上滚向四方。
可当晚,季泽铭却更新了朋友圈。
【新品试吃,有人陪着吃更甜了！】
配图是孟安安和季泽铭一起吃一家网红店的蛋糕。
蛋糕精致,孟安安和季泽铭的笑脸也要溢出屏幕。
妈妈率先评论：【喜欢就多吃点,妈妈又给你们微信转了五百。】
爸爸紧随其后：【五百怎么够,爸爸再加五百,吃个够。】
姐姐发了大笑的表情：【别怕长胖,来姐姐的柔道馆再运动练练就行。】
孟安安和季泽铭在打趣声中逐一回复。
似乎怕我看不到这条朋友圈,季泽铭特意艾特我。
【哥,最好吃的那块我只吃了一口,其他的给你打包回去啊。】
那天是我清晰的感受到。
我生命中最后一个重要的人,也在渐渐剥离出我的生活。
害怕恐慌生气占据我的心头。
我冲到家里。
全家人都在围着季泽铭问今天的趣事。
没人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冲上前,扬手打了季泽铭一巴掌。
下一秒,季薇和孟安安同时用力推搡我。
怒斥：
「你疯了,你凭什么打小风。」
「亏小风还特意给你打包了蛋糕,你却这样对他。」
孟安安也满眼失落：
「之屿,你现在怎么这么粗鲁蛮横」
所以,他们大概害怕今天我听到,孟安安邀请季泽铭出国玩,我会再次破防大闹吧。
妈妈急切地想把我带走。
可根本没必要了。
我轻轻从她手中挣脱。
妈妈神色一愣。
季泽铭温润的声音开口：
「哥,我一个人陪安安姐姐去,你会不会生气
「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把这次机会让......」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的声音注视着我。
做到帮他反击的准备。
「不用,」我淡然地打断他,「祝你们玩的开心。」
说完,我端着水杯继续朝房间走去。
孟安安忽然站起来,走到我身边。
「之屿,到时候,到时候......我给你带纪念品回来。」
慌乱的眼神带着些讨好。
真奇怪。
我大吵大闹不想让她和季泽铭走那么近时,她指责我小气自私。
甚至厌恶到即使在同一所大学,她也尽量避开和我见面。
连她的舍友都在问她,为什么躲着我。
现在,我不干预他们的相处了,她又开始主动和我拉近。
我笑着摇摇头：
「谢谢,但是我什么礼物都不需要,祝你们玩的开心。」
大概是我表现的太平静了。
我关上房门刹那,身后还传来他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奇怪,我怎么觉得小屿有点不一样了」
「对啊,以前不带她出去玩,他不得掀翻天。」
季薇冷嗤：
「他有什么脸生气,妈妈的手要不是因为她,怎么会这样！」
7
我沉默地关上门。
大滴大滴的血滴在医院的地板上。
季泽铭来我家的第三年,身为外科医生的妈妈遇到了医闹。
他们绑架迷晕了我,要求妈妈割脉换我一命。
伤口很深,伤及神经。
看着妈妈绝望倒地的样子。
绑匪笑出了眼泪：
「果然还是你儿子了解你啊,是他出的主意,只要废掉你的一只手,就比要了你的命更让你难受。
「以后你要怪,可不能怪我啊。」
意识昏沉的我对此毫不知情。
直到在医院再次醒来时,才在爸爸的怒斥声中知道事情的始末。
我挣扎着要去妈妈的病房去看妈妈。
却被爸爸暴怒拦下。
重重的一巴掌将我打得倒在地上。
真真耳鸣,我艰难地解释：
「爸爸,真是不是我给绑匪出的主意。」
我怎么会,联合外人,害自己的妈妈呢
爸爸冷嗤一声：
「你还狡辩,要不是小风拍到你和那群医闹商量地照片,我就真的又一次被你骗过去了呢！」
他把照片甩到我脸上。
我看着照片上的人。
是两个在校门口向我问路地路人。
后边,却成了劫持我威胁妈妈的医闹。
我担心妈妈,来不及细问,立刻朝隔壁病房冲去。
医院地板上,还有残留的血迹。
妈妈躺在病床上,只看了我一眼,就失望地闭上：
「小屿,就算你嫉妒爸爸妈妈收养了小风,也不应该这样断送妈妈的事业啊。
「你明明知道,医生的身份是我一杯子的理想。」
事后,我或红着眼或冷静地解释过很多次。
我不知道那个向我问路的人怎么变成了医闹。
我怎么可能会联合陌生人害我自己的妈妈呢
可这都被视作我的心虚狡辩。
「难道这是小风给你捏造的聊天记录」
季泽铭大惊失色,：
「哥,以前别的事你冤枉我,要我背锅,我为了讨你开心就背了,毕竟我只是个养子。
可是这次,涉及妈妈引以为傲的事业,我绝对不会包庇你了！」
他说得大义凛然,更加将这个罪名钉在我身上。
从此,全家人彻底将我视作狼心狗肺的存在。
可深夜,季泽铭又走进我房间,勾唇：
「季泽霖,你真是狠啊,毁掉妈妈最爱的事业,她以后还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个儿子」
「这是你设下的局是吗」
「是又怎样呢有人信吗」
他在月光中勾唇离开。
留我瘫坐在地上。
确如他所说。
此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这句话,妈妈确实说了无数次。
终于快要成真了。
我对着天花板默默倒数。
还有五天了。
五天后,我就能彻底离开这个家了。
从此,天涯陌路,互不相关。
8
晚上,孟安安留在家里吃饭。
琳琅满目一大桌。
妈妈给孟安安和季泽铭夹菜。
「快吃,你们俩都最爱吃大闸蟹了,这个季节的蟹肥。」
孟安安礼貌地感谢。
孟安安撒娇：
「小风,我不想自己弄,太麻烦了,你帮我好不好」
季泽铭宠溺地应了。
妈妈开玩笑：
「现在有小风照顾,我看你以后嫁人了怎么办。」
爸爸也笑出声：
「还用说啊,你看他俩现在这个黏劲,结婚不就是早晚的事吗。」
姐姐趁机调笑：
「安安还脸红了,你们青梅竹马,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啊。」
所有人都其乐融融地交谈着,声声刺耳。
我只当听不到,面无表情地吃着饭。
季薇却连这份安静都不肯给我,她敲敲餐具,喊我的名字：
「季泽霖,你说呢」
我不解地抬头。
她嘴角弯起,眼里却是冷意,逼我承认。
「你说,安安和小风是不是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啊。」
我迟疑两秒中。
她轻笑一声：
「你该不会还在做白日梦,想着兑现儿时的玩笑话,以后自己娶安安吧。」
我停下筷子,神色淡然：
「没有,他们俩很配,我提前祝他们以后长长久久。」
全桌人都瞬间安静下来。
季薇恼怒地继续夹了口菜：
「真恶心,每次都这么扫兴。」
季泽铭轻笑一声：
「哎呀哥哥又吃醋了,安安姐你快哄一下小屿哥。」
孟安安闻言,看向我的眼神情绪复杂,手上却没有动作。
妈妈夹起一只螃蟹,放到我的盘子里：
「别光说话,小风也吃,这螃蟹特别鲜。」
我点点头,一口也没有动。
又吃了几口饭后,我想先下桌。
「爸妈,我还有导师留的课题没完成,你们慢慢吃。」
爸爸喊住我：
「等等。」
我转身。
他眸色森寒：
「你妈妈给你夹的螃蟹你还没吃,你就这样离开不是故意想让妈妈伤心吗」
季泽铭手肘撑在桌子上,含笑看着我接下来的反应。
孟安安眼中闪过不安,站起来要说话。
却被我抢先一步打断。
我不想欠他什么了。
也不想增添更多的误会了。
「爸爸,妈妈。」
我看着他们浅笑：
「我海鲜过敏,吃了海鲜严重时会呼吸不上来,你们忘了吗」
餐厅再次陷入死寂般的寂静。
孟安安微不可察地深深吐出口气。
季泽铭被收养前,我因为吃了螃蟹几乎昏厥。
查出过敏源后,妈妈极度自责,以后海鲜再也没有出现在过我家的餐桌上。
可季泽霖来之后,她喜欢海鲜。
慢慢的,各类海鲜又回到了桌上。
没有人再提过,我过敏这件事。
妈妈讷讷开口：
「是吗,可是每年这个时候咱家不是都买很多虾蟹嘛,你也没说过。」
「妈妈,你没发现,我从来不吃吗」
妈妈身体微微摇晃。
祝季薇得站起来,怒骂。
「我看是小风喜欢什么,你就对什么过敏吧。」
「季泽霖,你不扫兴会死是吧」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一下。
季薇被我笑得横着眉毛质问：「你笑什么」
我摇摇头,语气平缓：
「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说完,我无视所有人的反应转身。
9
我环视房间,看着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刚才饭桌上,爸爸又提起用我房间做画室的事。
等暑假结束后,我就赶紧回学校去住吧。
平时没什么事,也不要回家了。
书房他也要用,不方便给我临时住。
家里已经没有我的地方了。
暑假前余留的日子,像是我在这个家的最后期限。
其实不需要那么久了。
还有四天我就彻底离开了。
再也不回来了。
他不必担心我会继续占着家里的位置。
第二天,姐姐季薇推开我的门。
她没好气地问：
「爸妈要带我们去环球影城完了,你去不去」
我摇摇头。
她眼中的轻快一闪而过。
「我本来也就是问问,省得你去了又说些扫兴的话。」
说完,她转身关上门离开。
隔着门,她和妈妈还有季泽铭的对话传进我的耳朵。
「妈,我就说你不用担心没给他买票,他不去。」
「我们都去,只留下小屿一个人,他会不会不高兴」
「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全家出游不带他了。」
「也是,反正小屿哥总是厌烦和爸妈姐姐在一起。」
爸爸在外面的鸣笛声响起。
催促着他们快点出门。
脚步声渐急。
又渐渐回归平静。
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
我起身,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进入高中后,爸妈为了让我学乖,断掉了我大部分的生活费。
我申请了贫困助学金,维持着生活的支出。
大学之后,我靠比赛的奖金和兼职的工资,手头才渐渐宽松一点。
屋子里,我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不多。
大部分都搬到了学校宿舍。
可季泽铭在学校和家里都又超级双份。
我沉浸在专业研究上,几乎不参与学校的娱乐活动。
季泽铭靠特长和精致的长相,成为很多女生心中的系草。
曾经有他的爱慕者得知我们的关系,故意奚落我讨好他。
「阿风,同样是兄弟俩,怎么你这么帅,你哥哥这么普通」
季泽铭得意又故作大方的笑。
这话正好被路过的白教授听到。
老头吹胡子瞪眼,怒斥他们无知。
「季泽铭同学在学术上的造诣,是你们望尘莫及的程度。他未来的科研水平,甚至可能加速我们国家在这一领域的研究。」
他们们碍于师生身份,没有反驳,灰溜溜离开。
我在床底下翻出落灰的科研比赛证书。
轻轻擦拭干净。
自从我初中比赛获奖,开心地拿给妈妈看,却引得季泽铭难过后。
爸妈不允许我在家再光明正大地摆出任何我的奖牌证书。
「你怎么那么虚荣区区一个学生比赛的奖,你都狂妄成得了诺奖的样子了。」
我的兴奋在一次次的训斥中被扼杀。
后来,哪怕再得了奖,我也懒得再说了。
直接把赠书放进床底下。
最后,我将房间里位数不多的和我有关的东西装进垃圾袋,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
毫无保留。
屋子里出了原本的家具,空空荡荡。
一如我对这个家的感情。
我带上自己的行李箱,检查好证件。
坐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与此同时,爸妈也收到我跳海死去的消息了。
10
飞机飞行了十几个小时才终于落地机场。
早就开始学习的语言,让我并没有遇到太多挫折就办理完了报道和入学。
晚上,到了留学生公寓,我才有时间打开手机。
刚刚连接网络,无数条消息忽然涌出。
有季薇一连几条质问我又死哪里去了的。
「你离家出走上瘾了是吧」
「故意这么晚不回来,想引起我们的注意」
「是你早上自己说不和我们一起出去玩的,别在这故意没事找事。」
有季泽铭给我发来的他们一家的合照：
「真可惜啊小屿哥,你都没去。不过合照没有你,好像更好看呢。」
还有妈妈的。
「小屿,别让妈妈担心,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消息」
我心中毫无波澜。
心中甚至一片轻松。
研究课题没忙碌,周围的同学又全都都志同道合。
我整天整夜沉浸在课题研究和小组讨论中。
每天回到公寓几乎洗澡完倒头就睡。
三个月后一个黄昏。
我刚走出实验室,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是孟安安。
我愣住。
新手机里响起假死机构的电话：
「抱歉顾客,你那个青梅太厉害了,她利用各种刑侦手段,勘破了假死骗局。我们迫于无奈,只好告诉她实情了。」
我的额角跳动。
这售后也也特么太差了吧！
眼前,孟安安已经朝我飞奔而来。
「之屿,原来你的真的没有死！太好了你没有死！」
她带着泪花,娇蛮地问。
像撒娇,像生气。
我只呆了一瞬,随即回复平淡。
不解地问：「有什么事情吗」
她微颤。
眼中闪过受伤的神情。
我惊讶地发现,那个曾经被我视若珍宝的女孩。
如今我已经丝毫不会对她产生心疼了。
她愣愣地看着我,不言语。
我无奈,只能向左迈了一步,打算从她身侧离开。
可经过她身边时,我的手被她抓住。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之屿,你在生气我和季泽铭走的太近了吗所以才故意用假死报复我们,让我们后悔。」
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我反应了一秒,才记起来她说的是谁。
我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干净地彻底地离开。」
我回答得很认真。
可她却不信。
她急促地靠我更近,解释：
「之屿,你误会我了,我是为了让季泽铭对我放松警惕,才故意冷落你,和他走近的。」
我不解。
但也并不想询问原因了。
微微颔首,打算挣脱开她的手离开。
她神色更慌乱了,更加用力抓住我：
「之屿,我已经趁季泽铭喝醉的时候,亲口让他说出了他当年联合医闹,设计你妈妈受伤的事情了。」
她眼中泪意与笑意交杂：
「之屿,叔叔阿姨还有姐姐都知道了,你这些年是被冤枉的,大家都很后悔,姐姐也来了,但她不敢来见你。」
事实就这样在我眼前铺展开。
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我抬头看向孟安安身后。
果然,不远处,季薇悄然独立的身影隐匿在树下。
我看着眼前孟安安消瘦的脸。
心中好像并没有预期的沉冤得雪得快乐。
我微笑感谢：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要快点回去休息了。」
说完,我推开她,大步超前走去。
孟安安追了上来。
她眼神带着浓浓地不解：
「之屿,你是还没原谅我吗是不是我还没有跟你解释清楚......」
「都清楚了。」我打断她。「只是安安,过去的那些经历和感受都是真实发生的,我忘不了。」
我顿了顿：「我们已经没办法回到过去了,你们回去吧。」
然后,在孟安安的怔然中,我转身离开。
11
第二天一早,我刚出公寓。
就头疼的再次看到了孟安安和季薇的身影。
我想要避开。
却已经来不及了。
季薇率先冲上来,拦住我的去路。
她带着讨好的笑。
和我解释。
和我道歉。
说自己以前识人不清。
说爸爸妈妈都自责不已,每天对着我空空的房间落泪。
几个月的时间,头发全都白了。
大概怕我不觉得解气。
她补充说已经将季泽铭害妈妈的证据移交给了公安机关。
接下里的几年里,季泽铭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我始终沉默,一言不发。
良久,她的声音越爱越低。
「小屿,爸爸妈妈都希望你能回去看看他们。他们年纪大了,做不了这么久的飞机,你愿意回去吗」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所有的误会都已经解除。
我们身上依然流畅着一样的血液。
也许,我该回去的。
可是,我踟蹰许久,却发现。
那句「愿意」,我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选择遵从内心的选择。
「姐,辛苦你回去告诉爸妈,以后他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你也就当,没我这个弟弟吧。」
「在我完成这边的学业前,我不会再回国了。」
「以后回去了,也不会再出现在你们面前,惹你们不开心了。」
正说着,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雪。
雪落在肩头,久久未化。
我抬手,轻轻帮她拂去。
真诚地祝福她：
「都回去吧。」
「希望你们余生都平安,开心。」
说完,我错开她们挡着的路。
朝实验室走去。
雪花渐大,纷纷扬扬。
往日种种,片片苍茫。
我已经不想再回头了。
孟安安和季薇又在这盘旋多日。
用父母住进医院的消息劝我。
用往日温情和血缘求我。
可见我始终执着,最终无奈离开。
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