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厉墨轩点开其中一个视频,正是乔念把女儿推下楼梯的画面。
他看着女儿那无助的模样,看着她小小的身体挣扎着起身,
哭着跑来找他,可他却把女儿推开的样子。
那个时候,女儿该有多害怕,有多恨他。
恨他不能像其他父亲一样,保护自己。
更恨他不能把自己抱在怀里,哪怕只说一句安慰的话。
厉墨轩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那个他爱了多年的人,为了她,对自己的妻子不管不顾。
最终却想至自己的女儿于死地。
于死地......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抓住警察的衣服,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你刚刚说,我的女儿,已经死了
警察翻了个白眼,鄙夷地看着他。
你的女儿已经死亡三天了,据我们的了解遗体已经火化。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爸爸的,女儿死了都不知道。
他是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三天。
三天之前,我给他打了99通电话。
他始终没有接听。
却还说我给他发去的短信,是谎称女儿生病,来引起他的注意。
他早已不配为人夫,更不配为人父。
连最起码做人的资格,都不配拥有了。
心心,我的心心......
厉墨轩只感觉自己彻底陷入恐慌之中。
他想做很多事,想去找我,想去找女儿。
在乔念被警察带出来之后,更想去质问她,为什么要把女儿推下楼梯。
只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
两个警察已经把他按住,让他动弹不得。
乔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心心才五岁,你怎么下的去手......
自知难逃罪责的乔念,也只是低着头。
被警察押进车里,根本无从辩解。
警察同志,能不能通融一下,我想去找我的妻子,我想最后再看一眼我的女儿。
在警察把他带入警车时,他苦苦哀求。
可他并没能如愿。
都跟你说了,你的女儿已经火化了。
你还是老实跟我回警局,协助调查吧。
两辆警车带走了我痛恨的两个人。
一直躲在树后的我,并没觉得有多开心。
因为我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回到那住了五年的家里。
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砸了我和厉墨轩的结婚照。
没有一丝留恋的,离开这个炼狱般的魔窟。
原本我想彻底离开这里。
可一想到女儿的案子还没有结束,害死她的人也还没有得到该有的惩罚。
我还不能这么快离开。
祁小姐,你离婚的诉讼完全可以委托我来处理。
可我了解到,害死你女儿的凶手,怀有身孕......
即便证据确凿,法官也会因为她怀孕延后执行,甚至监外执行。
监外执行,那不就等同于在家坐牢。
那也太便宜乔念了。
我知道了,张律师,谢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信息。
挂断电话,我看着女儿的照片,微微扬起嘴角。
我的女儿,不能白白被他们害死。
我要让杀死她的凶手,血债血偿。
6
乔念怎么都不会想到,来为她取保候审的人,竟然是我。
她看到我之后,明显愣住了。
下意识地,她躲在警察的身后,怎么都不肯离开警局。
我不要出去,我不要离开这里。
祁烟她会杀了我,她一定不会放过我。
面对她无理取闹的哭喊,我也只是笑着走到她面前。
怎么会呢,乔念,我怎么会杀了你呢。
毕竟杀人可是犯法的。
杀人不止犯法,还要偿命呢。
我不会丧心病狂地杀了她,来为我的女儿报仇。
但我一会要让她接受法律的制裁。
而不是因为她怀孕,逃过任何一丝她应该承担的罪责。
走出警局,她刚想给厉墨轩打电话,手机就被我打在地上。
乔念尖叫着想要再次跑进警局。
我已经不给她机会,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阻止她逃跑。
祁烟,这里是警局门口,你敢打我
我看了看被抓在手里的头发,又用力扯了扯。
她的身体随着我的手,左右摆动着,发出痛苦的尖叫声。
你可不要冤枉我,光天化日之下,谁看见我打你了。
只是不巧,我手上的戒指,勾住了你的头发罢了。
那就麻烦你,跟我去个地方吧。
我并没有把她带去奇怪的地方,只是让她回到自己的家。
为了让她保重身体,我特意自掏腰包,给她买了许多名贵的中药材。
还特意嘱咐她的保姆,每天为她炖一些补品。
她才回家三天,怎么就流产了。
乔念被送去医院的那天,我也去了。
站在她的病床边,我冷冷地笑着。
不,现在应该是由衷的笑了。
祁烟,是你,是你杀死了我的孩子,我的流产,一定和你有关。
和她几近崩溃的指责不同。
我的笑容,从未从脸上消失。
我把带来的一束白色菊花放在她的床头柜上。
无辜地看着她。
流产了我怎么会知道你怀孕了。
我只是替最爱你的厉墨轩好好照顾你。
那些红花,牛黄,益母草,都是对女人身体很好的中药。
花了我好多钱呢。
乔念这才恍然大悟。
为什么她明明害死了厉墨轩的女儿,他还会让保姆为她炖药膳保胎。
为什么厉墨轩明明关心她,却始终没来看她一眼。
她以为厉墨轩爱她超过了一切。
却怎么都不会想到,一切都只是我给她制造的假象而已。
现在她知道我在害她,又能让我怎么办呢。
我让保姆给她炖的药膳,的确没有毒,甚至还对人身体很好。
只是孕妇不能喝罢了。
可什么证据又能证明,我知道她是孕妇呢。
乔念挣扎着想要起身,她面目狰狞地把我送给她的白菊,打到地上。
这么看来,我还是太善良了。
乔念的孩子没了,至少还有我来给她送一束花。
可我的女儿,至今也没得到凶手的一句道歉。
祁烟,你不就是想为你那该死的女儿报仇吗
现在你杀死了我的孩子,我们扯平了。
面对她的咆哮,我也只平淡地摇摇头。
说什么扯平了,你肚子里的贱种,才真的该死。
只有他死了,你才能尽早偿还我女儿的命。
说罢,几名警察适时进来。
乔念,我们已经掌握足够的证据,并移送检察院。
据了解你已经不是孕妇了,按照规定,你要被送去拘留所羁押。
那就祝她在拘留所,在监狱里,好好地享受人生吧。
我笑着转身,笑着离开。
我的乖乖女儿,妈妈终于为你报仇了。
7
至于和厉墨轩的诉讼离婚,我已经完全交给律师处理。
即便女儿的离开,不能让他也受到惩罚。
可根据律师财产分割,以及他出轨,由于疏忽导致女儿死亡等种种因素。
我会分走他大部分身家。
而他,在我让律师大肆曝光他和乔念的恶行后。
他已经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只守着已经不会再为他赚钱的公司,一日一日地苦熬着。
我卖掉了厉墨轩赔给我的别墅。
在靠近海边的地方,买下了一套海景房。
女儿生前最喜欢大海,每年夏天,她都希望能和爸爸妈妈一起来海边。
现在我住在女儿最向往的地方。
只盼着她能在想看海的时候,来和我团聚。
我没想到的是,厉墨轩能来找我。
那天,海风很大。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翻涌的海浪,手里握着女儿最喜欢的海螺。
那是她五岁生日时,我带着她去海边捡的。
她总是把海螺贴在耳边,说能听到大海的声音。
门铃响起的时候,我以为是快递。
打开门,却看到厉墨轩站在门外。
他瘦了很多,西装也不再笔挺,眼底有着明显的青黑。
看到我开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祁烟......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能进去吗
我没有说话,侧身让他进来。
他走进客厅,目光落在茶几上女儿的照片上。
那是她五岁生日时拍的,穿着粉色的小裙子,笑得灿烂。
我......厉墨轩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对不起心心,也对不起你。
我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继续说道：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是......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每天都会去埋葬心心的地方,陪她呆一会,和她说说话。
那是我欠心心的,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看着他如今佝偻着脊背,忏悔的模样。
我的目光没有半点对他的同情。
他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原谅。
像他这种人,只适合孤独终老,让他体会这世间所有的疾苦。
再孤独的死去。
厉墨轩,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的道歉不必对我说。
你以后也不要去看心心了,你根本不配当她的父亲。
厉墨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他低下头,声音颤抖：
我知道我不配,但是祁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好不好
我笑了。
这个厉墨轩还真是可笑。
女儿还在的时候,无论我们多渴望,祈求他能多陪陪我们。
他完全被乔念迷惑,把她当成宝,把我们当成草。
现在女儿不在了,他再来表演深情,还有什么意义。
弥补你怎么弥补让心心复活吗
他沉默了。
我继续冷笑着说道：
厉墨轩,你知道吗心心临走前,还在喊爸爸。
她那么疼,那么害怕,却还在等你,可是你呢你在哪里
乔念把她推下楼梯,哭着找你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厉墨轩,你就是个混蛋。
8
厉墨轩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还想辩解什么,可无论他如何组织语言。
都发现,现在再来辩解,都那么苍白无力。
女儿已经不在了,他知道无论再说些什么,女儿都不可能回来了。
可他真的知道,过去的自己错了。
错得很离谱。
他只想弥补,想挽回。
毕竟在不久之前,他还有个温馨幸福的家。
可现在呢。
他什么都没有了。
厉墨轩的身体微微颤抖。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悔恨。
你说得对,我是个混蛋。但是祁烟,我已经和乔念彻底断了。
我知道是你设计让她流产的,那是她罪有应得。
他慌乱地从口袋中摸索着什么。
最后用颤抖的双手,把翡翠手镯拿出去。
殷勤地举在我面前。
祁烟,镯子我已经要回来了,我们厉家的媳妇,只有你才可以。
厉墨轩他,简直不可救药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觉得当他们厉家的媳妇,是件多么荣幸的事么。
以前我稀罕,是因为我爱他。
现在别说是一枚破手镯。
就是搬一坐金山放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再看一眼。
厉墨轩,我是什么垃圾回收站吗
你这么大的垃圾,我不收。
厉墨轩的脸色愈发惨白。
他明白,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和他重修旧好。
因为知道,他已经把我伤得太深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
轻声问道：
能不能给我一张心心的照片我想......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不配拥有心心的任何东西。
厉墨轩没有再坚持。
他最后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照片,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窗前,看着他踉跄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海风依旧在吹,带着咸涩的味道。
我握紧了手中的海螺,仿佛还能听到女儿清脆的笑声。
一个月后,我听说厉墨轩的公司破产了。
他变卖了所有资产还债,最后只能租住在一个几平米的简陋房子里。
而乔念,因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在我和厉墨轩没有出具谅解书的情况下。
她被判了二十五年。
我没有再去关注他们的消息。
在这片女儿最爱的海边,每天清晨,我都会去海边散步。
看着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有时候,我会觉得心心就在我身边。
和我一起欣赏这美丽的景色。
我找到了一份自由撰稿人的工作,写一些关于亲子关系的文章。
通过我的文字,我希望能够帮助更多父母意识到。
孩子的成长是多么珍贵而短暂的过程。
在海边的第二年,我收养了一个小女孩。
她叫星星,和心心一样大,有着同样灿烂的笑容。
我没有试图用星星来替代心心,而是把她当作一个新的开始。
每当星星问我关于心心姐姐的事时,我都会温柔地告诉她。
心心姐姐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但她一直在看着我们,保护着我们。
有时候,我会带着星星去海边,教她辨认贝壳,听海螺里的声音。
看着她快乐的样子,我仿佛看到了心心的影子。
虽然失去心心的痛苦永远不会消失。
但它已经变成了推动我前进的力量。
我要活得更好,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心心。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站在阳台上,望着满天繁星。
我相信,其中最亮的那颗,就是我的小心心。
她在天上看着我,为我感到骄傲。
心心,妈妈真的很想你。
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
海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海浪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心心的回应,温柔而坚定。
在海边生活的第三年,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
他是一个画家,那天他在海边画画,我在海边写文章。
他很喜欢星星,也很喜欢我。
在我住在海边的第四年,我怀上了他的孩子。
我知道我的心心会来找我。
往后余生,我会用我的命,来保护我的两个女儿。
全文完